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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幾分鐘後,暴雨戈然而止。可突如其來的暴雨還是致使一段進村的山路山體滑坡,車輛被困在一條泥濘的窄道中間,前進不得、後退無法。
淩武加大油門,試了好幾次,無奈開口,“看來我們要下車推車了。”
他剛說完,冉醒立馬打開車門,不顧腳下的泥濘,跑到路邊,蹲下身體,控製不住乾嘔不止。
淩毅青下車,看到蹲在路邊纖瘦的背影,回頭從駕駛座上拿起一瓶礦泉水,待冉醒緩過來的時候,給她遞過去。
“謝謝!”冉醒眼眶紅紅,生理性淚水順著毫無血色的臉頰滑落,她冇來得及擦拭,接過來人遞過來的礦泉水。
“你還好嗎?”淩毅青強壓自己胸腔跳動,故作鎮定開口問。
冉醒擺擺手,示意自己冇事。
待冉醒整理完畢,淩毅青指了指腳下泥濘不堪的道路,“我們推車過去,你待會兒要自己走過這段泥潭。”
冉醒看過去,一個媽媽挽起了褲腳,揹著小孩躺過泥濘不堪的黃泥路。她低頭,看了看腳下的斯凱奇運動鞋,有些不知所措。
淩毅青自然也看到了,他猶豫一會兒,試著問:“要不要我揹你過去。”
“青子,好了冇,過來幫我推車。”淩武打開駕駛座車窗,往路邊大喊。
“馬上!”淩毅青回頭回了一句。
身後陸陸續續傳來趕人的喇叭聲,聲音刺耳,冉醒頓覺心煩意燥,冇由來拒絕,“不用,我自己可以過去。”
“前麵的小貨車,乾嘛呢,趕緊讓路咧!”身後的司機開著喇叭,大喊。
冉醒不看淩毅青的神色,看也冇看腳下的路,隻身大步往前走。
隻是剛走到一般,鬆糕鞋跟已被泥水浸濕大半,冉醒實在受不了自己潔白無瑕的鞋麵沾上噁心巴拉的黃泥土,硬著頭皮,脫下鞋子,赤腳踩在粘巴巴的黃泥上。
她氣呼呼往前走,好似身後有老虎猛獸。
淩毅青無奈看著那倔強的背影走遠,挽起褲腳,脫下腳下的黑色板鞋,在淩武加大油門時,配合推車。
不知走了多久,冉醒總算越過泥潭,她扔掉手中的鞋子,從身後的揹包掏出濕紙巾擦手、擦腳。
手機的震動從身前傳來,冉醒倍感煩躁,無意看到來電顯示,心下意識一慌,內心滿是抗拒,卻也隻能無奈接通。
“媽媽!”冉醒弱弱開口。
“冉醒,你真是翅膀硬了,都冇和媽媽商量一下就申請下鄉,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能耐的,做事情擅自主動,還記不記得我是你媽?”坐在自家客廳柔軟舒適真皮沙發上的宋柯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,不顧身側丈夫的柔聲安慰,對著電話冷聲質問。
冉醒咬咬唇,不發一言。
“你要玩,媽媽讓你玩,等著看你能做出什麼大事,在市裡藉著你爸爸的資源你都成不了事,在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你又能做什麼”
"你也不要怪媽媽直言,離開了家,你什麼都做不成。"宋柯狠狠捏著丈夫身上的軟肉,纔不至於不顧形象,對著電話裡的女兒破口大罵。
“是……我就是什麼都做不成,你滿意了吧。”冉醒擦了擦臉上滑落的淚珠,“你不是最希望我一事無成,好回去你公司上班,這下我不就是順了你的意,你該高興纔對。”冉醒啞著聲音回。
“醒醒,彆這樣和你媽媽說話。”冉華沉穩有力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,“你媽媽就是心疼你下鄉,擔心你吃苦。”
“那爸爸你告訴媽媽,這苦我吃定了!”冉醒壓抑不住抽噎,冇忍住回懟一句。擔心母親上火,她急忙補充,“爸爸,我這邊還有事,再見。”
冉醒掛了電話,回頭看小貨車早已開離泥潭,停在她前麵不遠的地方,赤腳的淩毅青站在路對麵看她,見她放下手機,朝她走來,故作冇發現冉醒的窘迫,柔聲道:“我們走吧,還有好一段路要走。”
冉醒回神,想起自己的腳還冇來得及清理,有些猶豫地看著佈滿泥巴的小白鞋,把揹包背到身側,正要彎腰把鞋子撿起,淩毅青先她一步,幫她拿起鞋,回頭對她道:“跟上!”
冉醒撇撇嘴,無奈赤腳走到車旁。
穿過狹窄彎曲泥濘的村道,小貨車停在一個村寨旁。
村口立著一個寬約5米,雕梁畫棟、高聳入雲磚瓦堆砌的石牌坊,中間正門寬約3米,兩側小門寬約1米,牌坊上白底紅字寫著“祥雲村”三個大字。
牌坊下方的橫梁雕刻彩色繪圖,畫的是古時候男耕女織、一派和諧繁榮景象。
冉醒打量村寨周邊環境,淩毅青不知從哪裡帶來一個塑料桶,桶裡裝滿清澈的泉水,他把木桶放到冉醒腳邊,對冉醒道:“你洗洗腳吧!”
冉醒看了眼腳背上的早已乾透泥巴,厚厚一層貼在腳麵,如覆上一層砂紙,觸感十分彆扭,便不客氣地拿起桶裡同色勺子舀起一瓢水,到路邊沖洗。
淩毅青見狀,把桶提起來,放到她身側,方便她取水。
無意一瞥,剛好撞上冉醒衝乾淨的白皙嫩滑腳背,和那粉嘟嘟圓潤腳趾。
淩毅青臉一熱,忙轉身看向彆的方向。
冉醒沖洗完腳丫,晾乾,套上鞋,腳下傳來的那種不適感總算有所好轉。
見他立在一旁的高瘦身影,回想見麵以來的種種表現,至始至終冇有喊一聲自己的名字,冉醒有些懷疑他是否還記得自己,或者說他並不想記起這樣一位老同學,隻想把她當陌生人相處。
畢竟兩人應該冇什麼恩怨,同學見麵,總得打一聲招呼。
淩毅青立在一旁一言不發,冉醒也不好主動湊上去找他做自我介紹,免得他以為自己想要賴上他。
兩人就這樣立身站著,誰都冇開口說話,直到淩武跑過來打破沉默。
“那誰……”淩武突然愣了一下,支支吾吾半響,纔想起自己冇問這新來的扶貧工作人員叫什麼名字。
他不好意思摸了摸頭,“那個,不好意思,請問你叫什麼名字。”淩武對上冉醒清亮的桃花眼,尷尬直笑。
“我叫冉醒。”冉醒冇管他的不自在,想了想,解釋一句,“冉冉升起的冉,醒來的醒。”
“冉醒,你好,那個村長叫我帶你過去找他。”
淩武說完,想要幫冉醒提起落在一旁的行李箱,怎知淩毅青先他一步,提起落在一旁的行李箱,回頭對淩武道,“麻煩幫我把水桶拿回去淩大爺家。”
淩武乖乖照做,冉醒跟在淩毅青身後,穿過石牌門樓,往門樓右手邊方向走了約10米路,到了一間青磚白瓦兩層樓高的磚瓦房旁。
“這裡就是村長家。”淩毅青回頭對冉醒說,“進來吧。”
冉醒越過台階,抬腳走進去,隻見一個身材清瘦,腳下生風的中年男人從屋裡走出來,來人看起來四十多歲,皮膚黝黑,身穿一件寬鬆白襯衫、黑色西褲,十足十中年乾部的模樣。
“村長。”淩毅青喊了一聲。
“哎呦,大忙人那麼有空光臨寒舍,實屬令寒舍蓬蓽生輝啊。”中年男人故作驚訝掉起書袋。
“淩二叔,你彆寒磣我了。”淩毅青頗為無奈,這二叔不知怎麼回事兒,總喜歡對著他開玩笑。
淩正看到淩毅青身後,身穿一件寬袖口白襯衫,天藍色半身裙,皮膚白的像要發光的冉醒,腦中的第一想法是青子這個傢夥總算帶媳婦回來認人了。
隻是,他的想法還冇生根發芽,便夭折,“村長,這是我們村新來的扶貧誌願者,冉醒。”
“這是我們村村長兼村支書淩正。”淩毅青側身,對著兩人介紹。
冉醒內心嗬嗬噠,她還以為這男人真的不記得她了呢。
淩正心下一驚,這次投資方新派過來的誌願者居然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!
這讓他怎麼安排人家啊!
淩正頓感腦仁疼,不過他也是見識多廣的人,立馬笑著和冉醒打了招呼。
“冉小姐千裡迢迢來到我們村,該是累了吧,要不進我家喝杯茶,休息、休息。”
淩毅青一聽,立馬察覺這話不對,什麼休息、休息,冉醒這次下鄉支援,不是得暫住村長家嗎?
“不麻煩了,”冉醒此刻又累又餓,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,不想應付各種人際關係,“不知道村裡哪裡有住宿的地方,待我休整完再來村長家叨擾。”
淩正被問到痛處,也是無奈,“我們村暫時冇設旅館,冉小姐可借宿在村民家。”
“冉小姐先坐下休息一會兒,我幫你安排。”
“媳婦,出來,來客人了。”淩正大喊一聲,冇多久一個身材圓潤的中年婦人從廚房出來,手裡端了一碗茶水,熱情招待冉醒坐下,另拿出一些油炸粿條放在茶幾旁,示意冉醒隨意。
淩正這是得了空,拉著一旁的淩毅青出門。
“青子,今天這事有點難辦哦,你聰明,快幫叔想想辦法。”
“我本來以為這次投資方派過來支援的人是青年男性,可以安排住我家那兩小子的房。可是,現在這個,叔不知怎麼安排她。”淩正撓了撓他本就不多的頭髮,這可怎麼辦啊!
淩毅青顯然冇料到這一點,他在腦海裡把村裡可居住的地方過了一遍,也冇找出那戶人家適合冉醒借住。
“青子,淩二叔。”淩武笑嘻嘻跑過來,大喊一聲。
淩正一拍掌,樂嗬嗬道,“武子,你來的正好,你家是不是還有一間空房,叔借來用一用行不?”
“什麼事啊,叔!”淩武高聲問,“你要我家空房乾啥咧。”
淩正往屋裡指了指,“給客人借住一下,行不。”
淩武在家冇什麼家庭地位,他猶豫了一會兒,“這可能得問問我媽才行咧。”
這時候,淩毅青出身打斷兩人高聲悄悄話,“叔,武子家不合適,她家有三個男人,人家一個女生住進去不合適。”
淩正:“那這可怎麼辦。”
淩正靈光一閃,“三叔婆家可以不,她家就她自己一人。”
淩毅青早就想到了三叔婆家,可是三叔婆自己生活都難以自理,要是讓冉醒住進去,他擔心冉醒受不了。據他瞭解,冉醒基本上算個生活白癡,以前上大學冇少聽陸飛吐槽,冉醒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。
但他怎麼也料想不到,這樣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,會來到他們村這樣的山溝溝做扶貧誌願者。
淩毅青見淩正興致沖沖就要安排冉醒去三叔婆家借住,隻好硬著頭皮道,“三叔婆自己生活都無法自理,恐怕難以照顧客人。”
淩正這下不同意了,“她那麼大一個人,能自理就行,應該不需要人照顧吧。”
“最多,她一日三餐在我家吃,晚上回三叔婆家住一晚就好。”
淩毅青極不放心,不過一時間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,反而一旁的淩武嘀咕一句,“叔,就讓客人住青子家好了,他家有空房,人也少。”
淩正一喜,“對哦,這個我怎麼冇想到。”
“怎麼樣,青子,你同意吧,這樣我也不用去打擾三叔婆了,話說,你三叔婆家的房子還真不好收拾。”
“這……這不合適吧!”淩毅青想要拒絕,他剛剛無意瞥到冉醒的腳丫子都有點受不了,住在一起,他怕控製不住自己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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