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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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見時，她以為他是了此一生。

“在下廖生。”聲音清冽，冇有絲毫混沌，但麵色緋紅，作為師傅派來接待她的友人，第一次見麵就醉著酒。

後來在京城說要帶她見見世麵，帶到的卻都是各種各樣的酒樓。

“廖生。”

“嗯。”他應道，慢慢撩起睫羽，遞來懵懵朣朣的目光：“何事？”

怎麼會有人醉了酒，卻不染分毫俗氣，也不是飄飄欲仙的虛浮感，更像是清風裹挾著香醇的酒香。

清風醒人腦，酒香醉人心。

“你整日除了飲酒，不做其他事麼？”

“做什麼？”他理所當然似的，邊說邊眨了眨眼，好無辜一樣。

“就……”

“嶽黛嫣，嶽小姐在否？”店小二敲響了隔間門，打斷了聊天。

“在。”她起身開門，“何事？”

“啊，客官，樓下有位趙小姐找您。”

嶽黛嫣扭頭望向廖生，用眼神詢問他，對方伏在桌上，頭枕著左胳膊，點了點頭，還笑。

笑什麼啊，小酒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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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樓下，趙明書（女）一巴掌拍了上來，攬住她的肩，“來京都不先找師姐？”

她和趙明書都是川雲派的弟子，廖生是她們師傅的朋友，算是忘年交罷。

“師傅不知道你在京都，便叫他接的我。”

“哎，小可憐，這位爺脾氣可臭了，明日乾脆收拾收拾東西跟了我，我帶你去西江玩。”

“倒冇有。”

“什麼？”

“他脾氣倒冇有很臭，就是有點不靠譜。”

“不靠譜？”廖生……嗯，殺人時冇一點表情，任務完成從無失手的廖樓主，不靠譜？

趙明書一言難儘，“你一定是被他那皮相迷惑住了。”

“確實有點。”嶽黛嫣狀似認真點了點頭。

“……”

看到師姐一臉哽咽，忍不住笑了，然後被鎖喉了。

“那我明日接你。”

“好，明月樓。”

“冇問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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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要走。”是肯定句，也不知道他怎麼聽見的。

“嗯，”嶽黛嫣頓了頓，“你要是不想，我不走也行。”這麼走了，確實有些無禮。

“我……隨便。”口裡說著隨便，卻將頭調了個方向，留了個後腦勺給她。

“……我又不能日日陪你飲酒。”

“你可以聽書。”

“這幾日講的都是同幾個故事。”

“那葉大俠殺盜寇那日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？”

“……說書先生好像冇有著重講這個。”

“你聽得不精。”

他今日話驟然多了許多，有些“受寵若驚”。

“明日我們去西江，你一道？”

“誰要與你們一道？”他支起身，端起酒杯，抿了一口，“正好我明日有事不接待你了。”

嶽黛嫣覺得廖生說完這句話，酒意都散了，眸裡跳躍著愉悅因子，看來明天的事，他真挺期待的。

不會是有哪個釀酒大師到京都了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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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江，夜。

燈籠架滿了整條江，商販芸芸，遊人似長龍。

燈火斑斕，閃過了太多光怪陸離的見聞，她心裡忽而有些空蕩了，明明是如此紛繁喜悅的氛圍。

可來京都到底不是尋歡作樂的。

師姐抓住了她的手，“傻愣什麼？在山上冇見過吧？帶你去看看更迷人的！水上雜技！”她無意識地被師姐拉著跑了起來，風在耳邊呼呼的，有些吵。

“滾，”嶽黛嫣回頭，一隊官兵驅逐著幾個乞丐。

“師……師姐。”

“彆急，快到了。”

“不是，那邊有……”

“有什麼？”

“……冇？”嶽黛嫣愣了愣，她冇能瞧得清是什麼東西，細若針毫，擊中了官兵頭頭，然後官兵頭忽然停止驅趕，扭頭說了什麼，其他官兵一臉疑地散開了。回到原來站崗的地方。

“師姐，我看到……”

“怎麼了？”

“我看到一家酒館賣漠北酒釀，我想去買些帶給廖生。”

“啊，行吧，那你快點，一會表演開始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沿著乞丐與官兵爭執處，直線向左到一家酒館的視窗，裡麵六七桌客人，最靠窗的桌上已無一人。

“老闆，剛在那做的是個什麼人？”

“啊？哦，是個……小姐無故打聽什麼人？我不好……”

“您說說吧，我冇看清，可能是我朋友。”嶽黛嫣將一錠銀錢放到桌上。

店老闆笑嗬嗬的，手按住錢，卻冇收，推了回來，“不是小的不說，是保衛客人身份，員員有責——。”老闆拉長聲音，笑得可親。“小姑娘，雜技要開始了，快去看吧。”

“那，那我買兩壺酒，”嶽黛嫣有些臉紅，拿錢賄賂人，結果人品行高尚。

隻是可以確定，那人身份絕不一般了，酒店老闆不會保一個日日可見於街上的、眾人相熟的普通百姓或知名貴族的身份，所以，確實有個極細小的東西擊中了官頭頭。

方纔跑去看那桌子有已經乾了一半的酒水印，依稀看見的有“立命”二字，江湖上可有“立命”這等人物或組織？

“啾——”，煙花炸落。二胡聲劃破夜色，水中立著木樁，舞獅翻越。

一隻手拉住她的衣袖，“師姐，我不想再往前擠了，這兒能看得清。”

“好，師哥從不強人所難。”

“？”扭頭，“你…”愣了愣，“你怎麼來了？”“誒？師姐呢？”

“在那兒

”

“

在哪兒？”

“就在那兒，被那頭花獅子吃了”。少年人笑得很壞。

“……”

“還我不靠譜，我可從來冇把你招待丟過。”

“廖生，”少女口氣有些惱惱的，再開口卻是，“我給你帶了酒哦。”

女孩把酒塞進廖生懷中，“有點重。”

“哼，修劍之人嫌兩壺酒重。”

嶽黛嫣不理他。

“謝謝。”語氣有些賣乖。

少女眼睫輕動，冇看他，笑了笑，“接受了。”

煙花一簇簇綻落，廖生悶聲飲酒，她也默默看著這驟得驟失的繁華。

“更吹落，星如雨，辛將軍好才情。”那人又喝了口酒，“驀然回首！”

聲音驟然大了，引得前排的人紛紛回首。

嶽黛嫣尷尬了一下，但冇製止，隻說，“少喝點。”他近些天心情似乎都很壓抑。

過了一會兒，她慢慢湊過去，聲音輕輕的，“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。”

少年舉著酒壺的手頓在半空，回過神，眼神呆滯了一瞬，笑意更深，抬手，烈酒入喉。想必風發意氣皆匿名於此間煙火了。

世態闌珊，我懂你的心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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