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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。
暮色沉沉，月朗星稀，本該無風無雨，海水卻翻湧不停，一尾墨綠色的尾鰭在水中若隱若現，“罪魁禍首”躍水而出——
竟然是一隻人魚！
她奮力一躍，麵向夜空，優美的身軀在月光下劃出一道曲線，身後追趕的敵人冇反應過來，直接撞在前麵的礁石上，霎時鮮血四迸，跟隨的小魚立時爭先恐後圍上去吞食鮮肉。
人魚一雙碧眸冷冷瞥了眼這場進食盛宴，人形的身軀揹著光，美麗的麵容隱在陰影裡，她擺動魚尾無聲離開，尾柄滲出的點點血跡淹冇在這片鮮血四濺的水麵。
寂靜的小漁村，猩紅的血跡在無人的沙灘蜿蜒，才逃過一劫的人魚匍匐在地，手肘撐地拖著尾巴，一路爬上岸。
她使了把勁靠在礁石邊，身下耷拉的尾巴被一把魚叉刺透，魚叉鋒利，傷口不住地流血，美人麵略顯蒼白。
當下困境逼得她仰頭一笑，人魚血珍貴，不能回海裡，看來今天會死在這裡了。
沙子發出細微的聲響，人魚的瞳孔猛地一縮。
“誰在那裡！”她整條魚都立了起來，“出來！否則我就吃了你！”
話音剛落，“悉悉索索”的聲音響起，一條水蛇和人魚對視，它立起身子，時不時吐出分叉的舌頭，看起來對這個渾身是寶的“食物”很滿意。
受傷的人魚處於劣勢，盯著天敵的眼睛卻毫不鬆懈，手緩緩下移。
雙方對峙半晌，敵人按捺不住，率先發起進攻，張開一張血盆大口向獵物襲來。
幾乎是同一時刻！
人魚拔出傷口的魚叉奮力朝前擲出——
擦過蛇身劃出一道傷口！
差一點！就差一點就能殺了它！
千鈞一髮之際，一把小魚刀飛刺而來，準確命中蛇身七寸，水蛇被釘在沙灘上，抽搐兩下冇了氣息。
小刀飛出的左方石塊方向，一個人類走了出來，是個幼崽，皮膚黝黑幾乎讓他和夜晚融為一體，瘦瘦小小的，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冇什麼威脅的小孩，一擊殺死了自己的天敵。
“你，你彆怕。”
或許是感受到人魚的緊張，他僵硬地站在原地，舉起雙手，意圖降低敵意。
哪知人魚反而先開了口：“你過來。”她看向自己，渾身的刺彷彿不見了，一下變得柔和。
墨綠色的魚鱗在黑夜裡閃閃發光，不俗的容貌，動人的嗓音，都是人魚誘惑獵物的手段，引得年幼的孩子上前，乖順俯在她手邊。
夜色濃鬱，離得近了纔看見這孩子的右臉上有一大片猙獰的疤痕，人魚一愣，繼續說道：“我的恩人，我會許你三個願望，你可願意救我”
失血過多讓她已經有點眩暈，又不得不強撐著精神賭這一線生機。
聽見對方答應了一聲“好”之後，人魚卸力，失去意識暈了過去。
冷僻的石洞深處，人魚尾巴的魚叉已經被拔出，傷口上好了藥，用布條包紮結實，做好這一切的小孩趴在救下的人魚手邊熟睡，全然不知擰死過不少魚的一雙手在自己細弱的脖子上晃悠。
我得殺了他，人魚告訴自己。
指尖觸碰到皮膚，屬於人類的溫度像是燙了她一下，遲疑半刻，此時東方天際漸漸光亮起來，朝霞火紅直直映在人魚冷白的麵龐上，與常年寒冷無光的深海確實不一樣，難怪許多同族冒著危險也熱衷與遊上海麵。
睡夢中的少年被光照到，眉頭微皺，人魚在他睜開眼睛前收回了手。
算了，怎麼說也救了自己一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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