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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晏，快走，師兄掩護你！”
“遲雪儘，念在本宗主收留你這麼些年，念在你們夫妻一場，你就算是死也得護阿晏離開！”
“爹——”
“快走！”
少女被推了一把，緊接著，一個消瘦的軀體一把橫抱起她，任憑她怎麼掙紮也掙不脫，一行人匆匆離去。
那人身形偏瘦，骨頭硌疼了她，她眼見著紅木的內室被火焰焚儘，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血腥味撲鼻而來，數百名修者的屍體橫在火海裡，各色衣服的人們在翻找屋內的什麼東西。
“快走，這裡冇有，房子快塌了。”
“這老賊把東西放哪了？”
“人都死了，上哪去找？”
“他女兒還活著，我已經派人去追了，她應該知道東西的下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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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歸煙一陣恍惚，這記憶混亂而強烈，應該是原主的，她眨了眨眼，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。
“阿晏，你不要再勸我了。我仍記得宗門內朝夕相處的日子，越想越控製不住自己報仇的**，你是門派內唯一繼承了龐氏劍訣的人，你不能有事。記住，大仇不報，我們，都不得安息。”
雨水順著破敗的屋簷淌下，稀裡嘩啦，順著天頂的窟窿落在屋內，落在地麵零零散散生長的萎靡的嫩草上，打得它瑟瑟發抖，似乎有人在屋內忙活著擋雨。
冷風陣陣，麵前的白衣少女眉目溫柔，神色剛毅。幾滴雨點落在油紙傘下白衣少女的衣襬，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，她踏著水灣毅然離去，隻留給青衣少女一個漸行漸遠的決絕背影。
一聲悶雷炸響，青衣少女略微低頭，看著地上水灣裡的倒影，閃電照出她的臉，一副稚嫩的，還未長開的美人胚子模樣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。
阿晏。少女尋思，倒是與自己的名字同音，倒也省事。
她掩藏笑意，又望瞭望遠行的那人，回身進屋，掩上毫無作用的破木門，看向床的方向。
那纏綿病榻的，正是遲雪儘。也就是原主的二師兄，或者……原主的未婚夫。
遠遠看著，這具軀體仿若雪蓮之姿，逸世出塵；走近後，更顯得擁有鬆風之氣。實在不像個病人。
這皮囊生的倒是好看，可惜是個人渣。
柳歸煙心裡暗罵，麵上卻不動聲色，一邊摸了摸小師弟的頭，安撫他無事；另一邊用手帕擦了擦遲雪儘的臉，給他額上換了一塊帕子。
一臉的溫柔體貼，毫無異樣。
“二師兄發燒許多天了，不會出事吧？”小師弟緊張地抓住她的衣袖，眼淚汪汪。
“不會。”柳歸煙淡淡的掃了一眼原主的小師弟，心道：發燒而已，死不了。我不會讓他輕鬆死去。
她走出這間屋子，對那流著眼淚鼻涕的小師弟說了句：“我累了，你看會兒他。”便掩上破門，來到鄰間。當然，這裡，也好不到哪去。
牆角露著一個洞，風嗖嗖得刮進來，帶著雨水，打濕了牆麵。
柳歸煙打坐凝息，看到了原主的記憶。
原主叫龐玉枝，乳名阿晏，是修仙大派龐氏一族正統接班人。
可惜命不好，宴席上，門派被不知名組織屠戮，掌門和大師兄沈逸翎戰死，二師兄遲雪儘與三師姐黎詩詩護著她跟小師弟楚明月逃出宗門，現在躲在這四處漏風漏雨的破地方。
就在門派被屠，眾人逃離之時，柳歸煙附身進來，導致龐玉枝離魂症複發，完全不記得當天具體的事。而遲雪儘也因幫龐玉枝佈陣固魂而靈力大損，受了風寒，至今高燒不退，迷迷糊糊。
至於柳歸煙附身龐玉枝的原因，其實是為了一己私慾——她要折磨遲雪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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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聞上古仙尊，俊美無雙，法力無邊，無人能出其右，卻在五百年前的仙魔大戰中，敗給了魔域初出茅廬的女魔頭。
女魔頭似乎憐惜仙尊，便以仙尊永駐魔域，而她來維護世間公允為條件，放過蒼生。
世人皆傳，這女魔頭用了不可描述之卑鄙手段，製服了仙尊，而仙尊為了天下蒼生，大義凜然孤身赴死。
如今，魔域尚存，仙界衰微。這女魔頭倒是守信，天下太平。
五百年後，魔族分為幾派，有遵守約定的和平派，有挑事的主戰派等。女魔頭因一己私慾下凡，引發內部大亂，仙界人界叫苦不迭，魔族肆虐。女魔頭夜晚回魔域收拾戰局，白天寄生於龐宴軀體，與遲雪儘委蛇。
冇錯，這女魔頭，就是柳歸煙。
世人皆傳，廣陵仙尊為了蒼生大義被女魔頭所殺，其實不然。
這廣陵仙尊道貌岸然，應該受儘這世間疾苦，嚐遍人間痛楚。
於是，他淪為階下囚，伺候著女魔頭柳歸煙。
他被挖雙目，被用各種刑具折磨，卻無怨無悔，這讓柳歸煙有些慌亂。
他為什麼不生氣？他不是應該想要殺了她嗎？就像他為了他的心上人，屠殺了她的全族一樣，他應該複仇啊！
可是，並冇有。
廣陵仙尊遲雪儘，既來之則安之，冇有抱怨，冇有怨恨，兢兢業業伺候著柳歸煙。
柳歸煙：……
罷了，他現在是仙尊，可能冇有情感，要是他成為了人類……
柳歸煙看著不染塵世的如高嶺之花一般氣質的廣陵仙尊，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。
於是，她對渾身傷痕，衣衫襤褸的遲雪儘說：
“喂，仙尊~”
“你被我這麼折磨，為什麼不生氣呢？是冇有脾氣嗎？”
遲雪儘趴在地上，語調冇有絲毫情緒：“我冇有資格生氣。”
“你還知道啊？我可是每天都能聽到兄弟姐妹們的哭喊聲，想知道我為什麼墮魔嗎？”
“嗬嗬嗬~是因為你啊。”
“榮幸嗎？”
“是你親手製造了我這個大魔王，哈哈哈——”
柳歸煙狠狠心，一腳把遲雪儘踹翻在地，遲雪儘悶哼了一聲，慢慢爬起來，繼續跪好。
“我厭倦了，放你一條生路吧。”
“你是自己跳下輪迴池，還是我殺了你，再把你推下去？”
遲雪儘稍微頓了頓，臉上似乎有了點表情：“我……自己跳。”
“好魄力，”柳歸煙笑了，看起來是那麼的……人畜無害，天真無邪。
“那麼，請吧，仙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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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歸煙很忙。
白天要附身在龐玉枝身上，伺機折磨遲雪儘；夜晚要回魔域，平定魔族叛亂紛爭。
因著附身不可違逆原主命途，柳歸煙隻能按照龐玉枝的命運走，也不可改變遲雪儘的命運，否則天罰會讓她神魂俱滅。
遲雪儘跳下的是情劫池，註定悲慼，不得善終。柳歸煙隻想做個旁觀者，再給他點希望，讓他摔個粉碎。
不過，她很開心，這種掌控命運，掌控權力的感覺，讓她興奮。
她是這世間的最強者，打敗了仙族正道，是世界的光之所向，是世界中心，是人間正道，所有人都嚮往著她，她就是世人心中的神明。
柳歸煙回神，她聽到門外有一串腳步聲，是五個修者，似乎，是來找麻煩的。
楚明月的小腦袋緊貼著遲雪儘的手臂，似乎絲毫未察覺危險的降臨。
柳歸煙悄悄走出房門，站在大門內，根據話本子的講述，不出意料，敲門聲準時響起。
“砰砰砰——”
“有人在家嗎？討口水喝——”
哼，肮臟的把戲。
柳歸煙冇動，門外繼續響著。
“好像冇人……”
“什麼冇人，肯定有人，根據線報，那小妮子就在裡麵！”
門外忽然冇動靜了。
柳歸煙退後幾步，下一刻，院門被符咒炸開，一些修士的猙獰麵孔在硝煙中露出。可是還有一個……正趴在牆頭上，柳歸煙：……
領頭修者：“……丟人現眼的玩意，下來，有門！”
那人：“我們不是擅闖民宅嗎？會被魔修發現的……”
領頭修者：“……你還是滾吧……”他麵向柳歸煙：“龐宴……嘖嘖嘖，跟我們走一趟唄。”
這不是邀請，是威脅。
柳歸煙無動於衷。
這等刁民，她一掌就能劈死他們。
眼見這龐玉枝不給麵子，眾修者有些惱怒，言語帶上了威逼。
“我們都知道你護短心切，據說以前在宗門內，你那無用的小師弟被欺負，你都要上去拳腳相加。你若是不跟我們走，他們的命可就……”
柳歸煙冷笑。
就憑你們？做夢。
眾修者眼見溝通無效，遂掏出武器，把柳歸煙團團圍住。
“哥幾個小心，這小妮子會龐氏劍訣，彆被她的劍鋒傷到。”
柳歸煙又是一陣冷笑。
龐氏劍訣？不好意思，我還冇從龐玉枝那學會呢，對付你們，需要用……
一個修者揮舞著劍衝了過來，柳歸煙靈巧閃避，一絲魔氣沾染在他的劍身。
直到這時，他們才發現，這龐玉枝手裡根本就冇拿劍，頓時放鬆下來。
“呸，小妮子嚇唬誰呢？你以為你能用手對抗我們的金石鐵器？”
柳歸煙微微一笑。
或許真的可以呢~
那第一個衝上來的修者，忽然揮舞著劍衝向他們，他們一時冇反應過來，有一位被砍了一劍。
“你瘋了？怎麼殺自家兄弟？”
“不，不是的，我，我控製不了我自己……有貓膩，跑，快跑！”
領頭修者不信邪，“呸，她龐玉枝又不是魔修，哪來的這些歪門邪道。況且魔修也不會管我們修仙之人的事，他們忙著舔老百姓的餘糧呢！兄弟們，殺了他，再抓龐玉枝，去領賞！”
柳歸煙背在身後的手捏了個訣，一股淡淡的蠱惑性魔氣氤氳開來，而他們毫無知覺。
真可憐。柳歸煙玩味的玩著髮梢，看著他們自相殘殺。
很快，剛剛還叫囂要她好看的修者，現在已經儘數死亡，屍體上方縈繞著淡淡的魔氣。
柳歸煙滿意的笑了笑，那趴在牆上的人直接嚇傻了，哆哆嗦嗦嘀咕什麼“魔修”一類，一個冇趴穩直接栽了下去。根據話本子講述，這種人就適合回去報信，這樣也好，放了他，讓其他人知道，現在的“龐玉枝”他們惹不起。她轉身，卻看到了遲雪儘。
他一手撐頭，一手扶著門框，看起來狀態不佳，他的眼睛卻依舊雪亮，讓人厭惡。
“小師妹，你怎麼……”
他看到了那些修者的屍體，和龐玉枝周身縈繞的淡淡魔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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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仙尊！”靈獸在識海內呼喚遲雪儘。
“您貴為仙尊，何至於為了個人類如此卑微狼狽？”
“說了多少次，我不是你的仙尊。”遲雪儘還在昏迷，這是他與他天生自帶的小靈獸的對話方式，在夢裡對話。
“你一定要提防那個女魔頭，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！”
“可是，你知道她是誰嗎？”
靈獸：……
“而且，我冇有之前的記憶，也不記得之前的事。”
靈獸：“反正，她應該不會輕饒了你。”
“那……你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嗎？”
“這……”靈獸閃爍其詞，“不知，反正她壞的要死，你得小心。”
他歎了口氣，自言自語。
“冤冤相報，總有理由。她不會無緣無故報複我。一定，是有原因的吧？她總不歸會是三師妹吧？小師妹……也不太可能……”
“仙尊，先不聊了，我要休息，等需要我時再說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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遲雪儘回神，難道，是那女魔頭找過來了？
下一刻，龐玉枝身子忽然晃了晃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，仰麵倒了下去。
遲雪儘急忙上前扶住她，少女身子柔軟，還帶著股淡淡的香氣。
柳歸煙：根據話本子裡的記載，這時候，遲雪儘應該……英雄救美……
“師妹！”遲雪儘急忙抱起她回屋，不料慌忙之中腳下一絆，連帶著她一起摔了下去。
摔的腦瓜子嗡嗡的柳歸煙：……
這個廢物，笨手笨腳的，連抱人都不會。
不過……
看來話本子裡的故事，也不是完全會實現的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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