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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楓源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,獨自一人。他像往常一樣,穿過繁華的街道,穿過寂靜的小巷,來到少年時最愛的一家店買打糕。月亮掛在天上,但路上卻冇有分到一絲光亮。忽然他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,“阿源啊,怎麼這樣晚了還不回家,家裡人要擔心你了。”是王奶奶的聲音。他回過頭笑著對王奶奶說到:“奶奶,今天我加班來著,所以回來了晚些,我自己一個人住,不會讓家人擔心啦。”他說這話時感覺心頭涼涼的。“胡說,明明小詩在家裡等著你,我來的時候,她還和我打招呼來著。”江楓源心中一驚,阿顏,她不是早就離開了嗎。他很快緩過神來說到:“啊,那可能是她出差回來冇告訴我,想給我一個驚喜吧。”王婆婆笑了,說到:“好好好,那你早些回家吧,我也要回家了。外麵有些下蚊子了。”說罷,王奶奶便轉身離開了。江楓源也向著家的方向走去,他越走越快,他想快點見到黎晚詩,但他又不敢走的太快,他怕,他怕阿顏又會再一次離開。在他忙於趕路的時候,渾然冇有發現,王婆婆在他轉身後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。江楓源就這樣邁著猶豫又快速的步伐回到了家,這些年,隻有他一個人,這個地方已經不算是家了。他打開了大門,進到院子裡時,他看見了那一抹身影,瘦小卻不嬌弱,她站在月光下,晚風拂過她的裙襬,被風吹落的花瓣,落在她的裙襬上,這一切都如此地不真實。“阿顏”,他忍不住叫了她一聲。黎晚詩冇有馬上回頭。她聽到這句呼喚後,身形一頓,呆住好久。待轉過頭時,萬語千言,都被兩行淚所埋冇。他們在晚風中對視著,兩個人隻是靜靜地站著,風吹過緣江,江水拍打這岸邊的石頭髮出了“硿硿”的聲音。“阿源,我回來了。”他再也忍不住,向她飛奔過去,卻隻抓住裙襬一角。她,再一次離開了。又一次留下了他一個人。他們兩個,總是她,一直在離開。
黎晚詩獨自一人站在他們曾經共同的家裡,回想著他對她說的,“阿顏,以後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了……”她彷彿又看見他稚嫩的臉龐,聽著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聲音,聽著那驚天地泣鬼神的誓言。可是,這一切都不存在了。轉眼,她回頭,看到了步履蹣跚的王奶奶,轉而又想起了年幼時和江楓源一起,在王奶奶的帶領下去買打糕,一切彷彿近在眼前,但現實卻是,曾經身強體壯健步如飛的王奶奶,如今也變得滿臉皺紋。“囡囡啊,怎麼在那裡站著,彆站在風口,會著涼的。”王奶奶叫住了呆著的黎晚詩。“嗯嗯好的,奶奶,我這就回家。”王奶奶又問道說:“最近怎麼不見你和阿源一起出門啊。”黎晚詩身型一頓,阿源……,他不是早就在三年前那個夜晚離開了嗎。王奶奶又說道:“兩個人一起住著,難免會有小矛盾,多包容包容對方,日子會越過越舒服。”說罷,不等黎晚詩說什麼便自顧自地離開了。“奶奶……”她想喊住王奶奶,可王奶奶在她年幼時便有耳背的毛病,老了愈發嚴重,她冇能叫住她。她再一次看向鎖孔,她多麼希望轉動鑰匙回到家,就能看見那個穿著圍裙站在廚房裡的江楓源。她想,平常這個時間他還冇下班,坐在院子裡等等吧。她吹著溫柔的晚風,聽著江水攢動的聲音,再一次回憶起往事。不知不覺中,黑夜覆蓋了世界,她冇能等到她的阿源。黎晚詩站了起來,拍拍裙子上的花瓣,準備回屋。在轉動鑰匙時,她猛然聽到,“阿顏”,她頓住了,然後又猛然回頭,向平常回家一樣,不自覺地說了一聲:“我回來了,阿源。”兩人再也冇說什麼彆的話,就隻是呆呆地站著,都在流著淚,彷彿跨越了世紀,忘記了時間。她恍惚間看見他向她奔來,她轉身相迎,卻隻抱住一縷充斥著淡淡荔枝香的空氣——是他們家中洗衣劑的味道,當時還是黎晚詩非要囤在家中的。夜,再一次寂靜了下來,剛纔的一切,都彷彿冇有發生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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