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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在前麵的化妝間,你自己過去等著吧,等會兒有人會來給你做私采。”
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指了指前麵昏暗的走廊,不鹹不淡地留了一句話,轉身就離開。
鬱禾被臨時從初舞台的後台帶了出來,跟著人穿過選秀節目雜亂無章的後台,到了這個安靜到過分的地方。他鞠躬向工作人員說謝謝。
工作人員聽見了,卻根本冇有搭理他,反而是在走出了一段之後,才轉過頭看了看他帶來的這個過分好看的選手。
“長得倒真是……”他盯著鬱禾特彆漂亮的身段挪不開眼,再回想到麵對著麵說話時,鬱禾濕漉漉的眼睛和帶些肉感的嘴唇。
真是漂亮。哪怕是在這次參加選秀的101個選手裡,不對,哪怕是在現在內娛所有的男藝人裡,都算是首屈一指的漂亮。
他隨後想到,“漂亮”對於男藝人而言,從來算不上是個好聽的形容詞。從一個月前,這個大型男團選秀節目《業火》開始籌備時,他就看到其它工作人員拿著鬱禾的報名錶,手指著報名錶上端正秀麗的證件照,壓抑著興奮竊竊私語關於鬱禾的桃色醜聞。
他當時出於好奇跟著聽了一耳朵,對這種往往隻出現在豔麗女星身上的醜聞半信半疑。如今見了鬱禾本人,那半信半疑也就變成了深信不疑。
“漂亮歸漂亮,早就被玩爛了吧。”他最後瞟了一眼鬱禾的腰線和再往下的曲線,聳聳肩,回過頭快步走下樓梯。
鬱禾按照工作人員的指引一個人沿著走廊走,看到走廊右側有一扇門。他推門進去,裡麵是一個非常大的化妝間,甚至可以稱得上豪華,卻一個人都冇有。
這大概就是做單獨采訪的化妝間。鬱禾坐到房間中央的真皮沙發上等,在心裡複習著等會兒初舞台的舞蹈動作。作為男團成員出道六年,他已經跳過無數遍這支舞了,可是他從四年前開始就再也冇有登上過舞台。
他等了許久,卻冇有等來一個人。鬱禾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,已經等了十分鐘,要是再不開始,甚至可能趕不上等會兒上台表演。
“是走錯了麼?”
鬱禾起身,想出門再確認一下,這個走廊是否還會通向彆的房間。他剛踏出一步,一陣喧鬨就從門外傳來,緊接著門被推開,一群人接連走入。鬱禾很快認出,來的人中有《業火》節目組的總編導、總妝造和一些助理,連忙鞠了一躬。
進來的人看到鬱禾在房間內都愣了一下。他們一個個停止了說話,轉頭向後看去,自動屏氣凝神地讓出了中間的一條路。
鬱禾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反應,直到最後一個人走了進來。
有那麼一瞬間,鬱禾覺得除了他,所有人的麵部都變得模糊不清。不知是因為故人相逢,昔日的愛恨太過濃烈壓倒一切,還是那人太過俊美無儔,襯得邊上的所有普通人都不像身處同一個維度。
對上眼神的那刻,鬱禾渾身一震。他幾乎是馬上移開了自己的視線,隻敢低頭看著地板。心臟砰砰跳得激烈,連帶著呼吸都變得急促。外界的聲音恍惚,一陣戰栗沿著脊椎往上竄,再衝到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末梢。
竟然是黎巡。
他的前隊友,他的……
前男友。
整個化妝間死一般的沉寂。
黎巡身邊的女助理薑楠偷偷打量著黎巡。黎巡麵無表情,穿著一身全黑的西裝,直盯著房間中央的鬱禾。他長得好看,人也年輕,氣質卻冷,沉默時讓人膽寒。眉目深邃,演起戲時的深情能讓觀眾幾乎溺死在他的注視裡,如今的眼神裡卻讀不出任何感情。
薑楠拿不準黎巡到底在想什麼,可從這幾年的助理工作中她早就明白,在黎巡麵前,鬱禾這兩個字是提也不要提的違禁詞。那麼莫名其妙出現在黎巡化妝間的鬱禾本人,自然也是應當馬上被驅逐的違禁品。
薑楠咳了一聲,冷冷地問:“他怎麼在這裡?馬上讓他走。”
黎巡這兩年在娛樂圈的地位無人可比。的真正頂流,重量級作品獎項傍身,更不必提他手握業內人人心知肚明的、極具壓倒性和支配性的資源和權力。
黎巡不是資本強行喂出來的頂級藝人,黎巡就是資本。在這個圈子裡混,他讓你活,你纔能有條活路。
正因如此,黎巡在《業火》節目組的地位超然,黎巡助理的話當然也是必須遵循的聖旨。節目組的總編導一使眼色,跟來的幾個男生趕緊上前,要把鬱禾架走。
鬱禾也意識到,自己一定是走錯了,陰差陽錯來到了黎巡的化妝間。
他不是不知道,既然選擇參加《業火》這個節目,就一定會和擔任《業火》主導師的黎巡重新見麵。可鬱禾從未想過,他們的重逢會在這種情況下猝不及防地到來。
時隔整整四年,毫無準備的重逢讓他的思緒一團亂麻,可麵對黎巡時,下意識的害怕和羞愧幾乎無需思考就在整個胸膛蔓延開來。
……快走。
鬱禾低著頭,很輕地說了一句對不起,自己就慌亂地往外走。
“停下。”
鬱禾被這兩個字釘在了原地。所有人看著黎巡走到鬱禾麵前。
“不解釋一下嗎?”
黎巡比鬱禾高許多,聲線陰沉,幾乎是落在鬱禾耳邊。
鬱禾低著頭道歉,聲音甚至冇有自己的心跳響:“對不起,我走錯房間了,我是來做私采的。”
邊上的一群人裡,節目組的內容策劃許夢迴他:“你在說什麼啊,私采根本就不在這一層,這一層隻有導師的化妝間。”
黎巡嗤笑,話裡都是冷意,說再解釋。
鬱禾聽到許夢的回覆一陣茫然,可是剛纔的人確實是把他帶到了這一層的走廊入口,再告訴他私采就在裡麵的。
他隻好解釋了剛纔的實情,許夢又反駁他:“賽前私采早就在幾個小時前做完了,初舞台錄製都已經開始了四個小時,馬上要到最後幾組選手,哪個工作人員會在這種時候喊你做私采?你故意的吧?那你說那個工作人員叫什麼名字,我馬上喊他來問問什麼情況。”
鬱禾不知所措。許夢的話擲地有聲,幾乎釘死了他的不懷好意。他感到難以言說的尷尬和委屈,抬起頭對著許夢想說什麼,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他連那個工作人員的名字都不知道,他無從辯駁。
黎巡看著鬱禾無助又精緻的側臉,突然覺得有趣。時間真是神奇,能把一個人變得幾乎麵目全非,四年冇見,鬱禾倒還依然漂亮,可在那兒站著都像是想隨時縮回角落不被人看到,隨便被人說了幾句,竟然像是要哭。
他伸手,扯起鬱禾衣服的下襬,上麵貼了一個很大的姓名牌,是每一個參加《業火》的選手都會有的標識。上麵寫著“Renaissance
鬱禾”。黎巡看了幾秒,又鬆手。
“那麼看來,是來敘舊的了。你是想來看看我們之間那點隊友情還能剩多少,還是——”
黎巡彎腰,嘴唇湊在鬱禾的耳邊,把聲音壓得極低:“還是抓緊時間來找操的,乾你的老本行想拿點好處?”
頓了頓,又加了一句:“小婊子。”
黎巡靠的非常近,以至於幾乎馬上能感受到話一出口,鬱禾就渾身控製不住顫抖。
他很滿意地直起身子,垂眼對上鬱禾滿是淚意的眼睛,那副任人欺負的樣子看得人躁動。
黎巡轉過身,脫下西裝外套拋給助理,妝造助理馬上恭恭敬敬地遞上早就準備好的另一件暗紋西裝外套。黎巡穿上,在化妝鏡前坐下,所有人訓練有素地上前,化妝師開始補妝,造型師開始調整黎巡的髮絲。他們雖然聽不到黎巡剛纔在鬱禾耳邊說了什麼,卻都知道這時候不該多話,一個個都老老實實閉嘴。
“我勸你收一收不入流的心思。”
黎巡接過煙,吐出一口升騰的煙霧,靠在椅背上讓四五個人整理著他本身已經夠完美的形象。他從鏡子裡看著依舊站著的鬱禾,說出的話毫不留情:
“所有人都知道你那點破事,如果還要點臉麵就該直接退賽,而不是死皮賴臉留在這裡臟了所有人的眼睛。”
該沉默時沉默,該捧場時也要捧場。黎巡話音落下,圍著他的一圈人就開始笑。
“天呐那種視頻全網都是,他居然還好意思來選秀……”
“當時報名的時候我看到他的報名錶就震驚了。”
“真的是死皮賴臉,而且還自己跑到化妝間來堵人,臉皮怎麼能這麼厚啊。”
……
“哎你,聽不懂人話嗎?趕緊滾啊,還愣著乾什麼?”
鬱禾被人推了一把,含在眼眶裡的眼淚落下一滴。他踉蹌了一下,跌跌撞撞地跑出門,留下身後一屋子的嘲諷和嬉笑。
出了光鮮亮麗的豪華化妝間,就是一片昏暗的走廊。鬱禾勉強向前走了幾步,實在忍受不住,扶著走廊牆壁大口呼吸,才能緩解心如刀絞的疼痛。
鬱禾不敢停留太久,很快就爬起來,沿著被帶來的路往回走。路上有很多行色匆匆對著耳機說話的工作人員,顯然休息時間馬上結束,下一輪的錄製即將開始。鬱禾加快了腳步,迎麵被一個焦急的工作人員扯住衣領。
“你腦子有病?!都快上台了自己瞎跑什麼?趕緊他媽的給我回後台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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