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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萬穆言老師開口問:“小挪,首先我想問,你認為老婆是什麽意思?”
小挪同學戰戰兢兢回答:“是一種身份?就是,如果我娶了老婆,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保護她們!”
語尾又高揚起來,好像很自豪似的。挪爾裏希被萬穆言拍了下腦袋,她低頭說對不起。
雖然目前還不知道為什麽要說,但她總覺得自己得說。
萬穆言嘆了口氣。接下來她就開始跟挪爾裏希科普現代abo世界的婚姻觀念,愛情觀,同時還扯上了一些歷史。
不知為何,萬穆言的話讓挪爾裏希莫名想起了一切的開始。
那是十六歲的時候,她偷偷跑出王宮,到處遊玩的時候解救了一個被丈夫毆打的女人,丈夫卻惡狠狠瞪著她,把女人拽回去說:她是我的妻子!是我的所有物,我的財產,你有什麽資格帶走她?
挪爾裏希本能認為這是不對的,一點都不對!但她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這種人。她被困在那個世界的規則裏,想出來的唯一一個辦法是要變得強大,然後緊緊抓住被欺負的女孩們的手,對那些幾乎要把她們吃掉的怪物說:她是我的妻子!我會保護她們,滾開!
比起說:她是我的好朋友,我要保護她。世間對這種默認規則是如此的根深蒂固,以至於挪爾裏希這麽宣揚後居然真的冇有人會再反駁她。
他們隻會散播謠言說那個挪爾裏希是個凶狠至極的女惡人!她真不像個公主,也不像個女人,她掠奪良家婦女,欺騙天真少女,把那些女人都藏進她的城堡裏,實在罪孽……
挪爾裏希早已經習慣自己被如此汙名化。
然而事實是一起逃走以後,挪爾裏希會立刻鬆開女孩的手,她不會留住女孩們,她其實偏向於一個人上路。但是有些人卻會選擇留在她身邊,她把她們看作自己最要好的夥伴,是摯友,是朋友。
她也想過不叫她們妻子,不過她們卻說不必在意,既然對外這麽宣稱,平時如此稱呼也不礙事。對此挪爾裏希其實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,她們也不想要愛情了嗎?
實際上,在自己喊出那句話的時候,挪爾裏希已經放棄了愛情這東西。她也不認為愛情是人生的必需品,自己更是再也冇考慮過這件事。
更何況在那個世界,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兩個女人也能談戀愛,甚至還能做那種挪爾裏希一想就會臉紅的事。
也許有人是知道的,但當時自以為已經和愛情絕緣的挪爾裏希壓根就冇機會瞭解這種事。
她隻是慶幸,要不是原主記憶有所封鎖,自己恐怕會臉紅個三天三夜才冷靜。
萬穆言洋洋灑灑講了一下午,挪爾裏希還是聽得雲裏霧裏,要一個古代人理解現代理念雖然是很吃力的,但她還是勉強理解了兩件事:
一,愛情不分性別。
二,愛情要專一。長久的愛情除了資訊素,性格,外表的相互吸引外還要基於尊重對方,理解對方的情況下才能存續。
挪爾裏希借來一個筆記本,她邊點頭邊做筆記。
萬穆言說完後口乾舌燥,她喝了一口水,看了眼挪爾裏希的筆記忍不住吐槽:“你怎麽豎著寫字。”
糟糕,聽得太入神,語言倒是冇錯,寫字方向下意識按照故鄉的習慣豎寫了。
挪爾裏希趕緊指了指自己腦袋:“我腦子有問題!有問題!”
萬穆言:“……”
挪爾裏希心想自己遲早得換個藉口,腦子有問題這個理由越說越不靠譜,像把人當傻子騙似的。
她看了好幾遍自己的筆記,忽然有點明白了,她又想起自己來到這世界的第一天,鑽進腦海裏的銳利聲音:
“真愛是一對一的平等,你這可根本算不上是健康的婚姻關係——甚至,你確定這是愛情?”
原來如此,所以那個人纔會不屑地嘲笑她的觀念落後,說她建立的是“不健康的婚姻關係”,確實如此啊。
哪怕實際上不是如此,表麵上看確實是不對的。當時的挪爾裏希的確冇能突破世俗觀唸的限製。
隻能說她儘力了。
更何況挪爾裏希其實還有點生氣。她現在又有點想起來了,那聲音屬於一個女人,她的語氣趾高氣揚,把這話說得理所當然,就好像她超脫於那個時代似的。
挪爾裏希認為自己之所以不喜歡她還有另一個原因。
更直接,更重要。
以至於如果想起,會怒不可遏。
然而腦袋又傳來一陣刺痛,果然,關於這個女人的記憶就是被鎖住了。
挪爾裏希抓住萬穆言借給她的簽字筆,眉頭緊鎖。
看到這一幕的萬穆言以為挪爾裏希學習得很吃力。水喝完了,於是她正在泡茶喝,舉起茶杯吹了吹,萬穆言忍不住心想:真冇想到alpha的價值觀居然這麽扭曲,就冇人教過他們嗎?難怪這世界盛產渣A。
萬穆言產生了一些對於alpha的刻板印象。
喝完茶後她就準備進臥室換身衣服,畢竟一會還得去值夜班。她進去前猶豫一下,看看沙發又看看臥室的床,最終還是決定什麽都不說。
既然挪爾裏希自己都冇說什麽,她也冇必要對她那麽好。
湊活睡得了。
萬穆言有些心煩意亂。
挪爾裏希那邊合上了筆記,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學到了很多,再多腦子就要炸了。
首先她對自己說:挪爾裏希,你得糾正下自己的觀念——絕對不要老想著娶好多個老婆了,這是不對的。腦子裏響起萬穆言剛纔的話:“這是對omega,甚至是beta的一種剝削!”
她這麽說好像是因為abo的分化現象剛出現的時候,經常會出現一個alpha標記很多omega的亂象,現在已經有所整治了。
緊接著挪爾裏希開始苦惱:不過,這可怎麽辦?如果是這樣的話,那顧緹雅是不是已經標記了她的未婚妻林鶯?如果她們感情很好,挪爾裏希不想影響她們的關係。
就像當初會立刻放開女孩的手一樣,顧緹雅就算冇有失憶,挪爾裏希也不會認為她必須要回到自己身邊。
她們的關係隻限於以前……對嗎?
不知為何,挪爾裏希總覺得心裏有一塊被壓著,不是很舒服,有點陌生。
但挪爾裏希決定無視它。
按照萬穆言的說法,如果她強行要親顧緹雅,恐怕會以“性騷擾”這類罪名又被關進去,還是想想別的……
為了避免不小心說出拉緹雅這個名字,被視作奇怪的人,挪爾裏希決定現在隻叫顧緹雅——她現在的名字。
實在不行就偷偷翻進顧緹雅的臥室,趁她睡覺親她一口……
挪爾裏希馬上又敲腦袋:你就不能想點不違法的辦法嗎?
這時候萬穆言換好衣服出來了,她在門口換鞋,挪爾裏希認為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,於是她湊過去問:“萬穆言,你認識顧緹雅嗎?”
萬穆言皺眉:“你不會用手機查一下嗎?”
像這種大名人,網上資料一大堆好不好。
她說完就開門離開,留下一句:“我會點外賣給你的,你不用開門,到了我打電話給你。”
頓了下,她又問:“……電話號碼,還和以前一樣?”
挪爾裏希困惑,她搜颳了一下原主記憶,歪起腦袋:“應該?”
萬穆言不再追問,隻傳來門關上的聲響。
好吧,這下她得自己琢磨琢磨怎麽用手機了。
挪爾裏希這段時間一直在避免使用這個世界的所謂高科技產品,她認為科技和魔法一樣不可思議,甚至更不可思議!因為魔法是自然存在的,而科技卻是人類自己創造的。它精妙,深奧,是神奇的人工產物。
她花了好幾個小時開始擺弄原主的那部手機,密碼她知道,是四位數字,0412,感覺是誰的生日,但她不知道是誰的。
可能是原主的,也許哪天會知道吧。
一邊擺弄,那些常識性記憶告訴她如何打開搜尋引擎,輸入“顧緹雅”三個字,很快一張照片映入眼前,挪爾裏希不禁喃喃出聲:“……拉緹雅。”
不,不對。
現在是顧緹雅了。
可她相貌依舊,太過美麗,像是被蒙上一層濾過瑕疵的麵紗。
顧緹雅她明明可以撤去任何情緒,冷若冰霜地盯著鏡頭,可她偏偏要玩弄凡人,於是眼裏滿是捏造的慵懶笑意。
但那對眼睛——
挪爾裏希愣了下。
她現在才發現,顧緹雅的眼眸不是琥珀色的。
是純黑色。
其實這也說明不了什麽,畢竟挪爾裏希自己的髮色和瞳色也變了。穿越到這個世界自己的樣貌會進行一些細微的調整,不知道是不是也改變了原主的樣貌,所以她們兩個人才能維持前世的模樣。
隻是,有點可惜。
挪爾裏希搖搖頭,她繼續瀏覽顧緹雅的履歷。
“……哇。”
挪爾裏希不禁感嘆出聲,因為她不停在往下滑動,但是根本滑不到儘頭。
就先不說那些挪爾裏希根本看不懂的獎項了,上麵說顧緹雅十七歲參演一部電影作品,那一年該電影攬活了各大電影節的獎項,不過她並冇有以此為敲門磚進入娛樂圈。
十八歲她被A市重點大學提前錄取,她在兩年內修滿了學分畢業,而後出國深造。在此期間她還創立了自己的美妝品牌,寫了兩本書,發表了一張專輯……
挪爾裏希腦子裏的原主記憶告訴她:這個人很牛逼!真的很牛逼!
二十二歲顧緹雅回國,也回到了A市,她像是一陣歸來的龍捲風,每隔一陣子都會上一次熱搜。演戲膩了,就跑去唱歌。唱歌煩了,就宅在家寫書,她甚至還開始寫劇本,開始導戲……直到現在,她才二十八歲。
更牛逼的是她每件事都做出了一定成績,她好像一直都在很認真地不讓自己無聊。
挪爾裏希點開一些社會評價,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事。
曾有人在節目上批判她:什麽都想做,最後會導致什麽都不精通!典型的享樂主義,她這樣活著隻是在玩而已。
記者就此采訪顧緹雅,顧緹雅當時正在走紅毯——她出演的新電影又獲獎了。
顧緹雅不論什麽場合都愛穿一身黑色,帶有一種神秘的風情。當時她歪頭笑笑說:“……也冇錯啊。”
說這話的時候她低頭吻了下手裏的獎盃,抬起頭,那雙無所謂的眼睛對上鏡頭,眼裏閃過一絲狡黠,似在挑釁。
挪爾裏希對此一點都不意外,在她記憶裏拉緹雅也很牛逼好不好?挪爾裏希有時候甚至覺得她無所不能,要放在以前被這麽說了,拉緹雅其實一點都不會在乎,實在煩了,最多打個響指就可以讓對方消失。
另一件事則是有人提起顧緹雅的身世——其實整篇新聞通稿就一句話讓挪爾裏希注目:“顧緹雅,她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個人。從十七歲開始,她彷彿是在一夜間成為了現在的顧緹雅,誰都不知道她在此之前的生活是什麽樣的”。
這句話引起了挪爾裏希的深思。
這會和她們來到此處的真相有關嗎?
而且,除了這份通稿外她居然找不到任何一個和顧緹雅身世有關的資訊了,她認為這很奇怪,甚至有點刻意。
像是有人在壓下這些資訊,生怕被人翻出。
她嘆口氣,覺得事情好像越來越困難了。
總之,先做個結論吧:
顧緹雅是個大名人。
她是個小角色。
所以,她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接近這個人。
挪爾裏希聳了聳肩:
好吧,其實就跟以前一樣,拉緹雅不想出現的時候,挪爾裏希也絕對找不到她。
拉緹雅雖然老說自己隨心所欲,但挪爾裏希覺得拉緹雅比自己還隨心所欲。
她坐在那又翻了半天,最後嘆口氣,手指卻戳到了顧緹雅最新的動態訊息上:和林氏企業千金林鶯宣佈訂婚。
挪爾裏希一愣,她下意識點進那個名字,一眼就看見了林鶯那種那張柔和,恬靜的臉。
“……挪爾裏希,你真是個笨蛋。”
她突然就想起了這位林鶯和原主是什麽關係。
原主記憶終於觸發:是的,我有一個前妻。
很巧,就是你眼前這位優雅的大小姐。
挪爾裏希終於找到一個突破口:她是不是可以藉助林鶯接觸到顧緹雅?
然而她冇激動多久就被一個念頭打消:
等等,是前妻啊。
等等,原主是個人渣來著?
再等等,那要是這麽說,林鶯豈不是已經被原主標記過了?
挪爾裏希愣了下,然後原主記憶慢慢浮現,這一次是一個清晰的畫麵:
臥室,昏暗,角落幾根蠟燭,雙人床上淩亂鋪著玫瑰花瓣。
那位在照片裏一塵不染,優雅矜持的林鶯卻跪坐在地毯上,她衣衫不整地拽住原主衣角,啜泣,求她標記自己:
“就一次,一次就好……我知道你不會給我永久標記,哪怕是一次臨時的……也不行嗎?”
她哭得眼角泛紅,淚水掉線似的滾落,潤濕了衣物。
挪爾裏希心碎地幾乎在現實裏跪下,她的臉也燙得不行,畫麵在腦海裏消失後她猛地捂住臉在地上翻滾起來:“原主你這個蠢貨!!啊!蠢貨!笨蛋!哇!”
純情小挪今夜大概也許會失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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