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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,屋外明月高懸。
房梁上似有腳步聲,不重,似是野貓在輕巧地踱步。懷星輕輕皺了下眉,
聲響漸漸清晰,她拿起了手裡的劍,坐在茶桌前,沉心運氣,靜待來人。
卻未曾想屋頂“嘭”得一聲巨響,竟被炸出一個大洞,碎瓦飛濺,她來不及思考想先避開這些鋒利的碎屑,她在榻上剛剛想起身,懷裡突然一沉,她又被東西壓了回去。
懷星瞪大雙眼,月黑風高,深夜一名黑衣男子從天上掉下來,剛好掉到她懷裡。
她低頭審視懷裡的人,劍眉星目,鼻梁高挺,睫毛長長的,嘴角微微翹起,似在微笑,眼睛亮亮的看著的她。
“怎麼你還不想下來是吧?”懷星把手裡劍柄抵住眼前的人下巴,他必須要抬起頭,否則已經微微出鞘的劍鋒會直接刺破他的脖子。
事發突然,她躲避不及,若不是她正在運功防備,這麼大一個人掉下來,說不定會砸斷她的手,饒是這樣她手還是有些痛楚。
晏辰剛剛掉下來那一刻就回過神來了,他砸到人了,還是一名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女,自己卻毫髮無傷,不知道她有冇有事,心裡一陣歉疚。
他看清眼前人的臉,眼裡閃過一絲驚豔,懷星眼下被碎裂瓦片劃出一道血線,紅色的血襯得她的皮膚像紙張一樣蒼白。
偏僻的客棧,烏髮雪膚的少女,像話本裡恐怖故事會吃人心女妖,美得妖異,美得不合時宜。
她還用劍抵著他的要害,他道了一聲抱歉,避開懷星的劍,以一個不可思議角度落地的,這人輕功不弱。
“謝謝姑娘救了晏某,今夜是唐突姑娘,晏某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,來日相見,必會報答姑娘。”
如果不是他正在被人追殺,見少女充滿敵意的眼神。
他肯定會好好解釋一番。但為了避免連累這美貌少女,他需要儘快離開。
“你可能走不了。”少女的聲音響起,似意有所指。
原來是耽擱的功夫,夜極宗的人已追上來,房間的門無風自己,兩男一女緩緩走進來。
“怎麼,晏大少爺,不跑了嗎,小爺這霹靂彈滋味的好受嗎?”
“快把你身上的東西交出來,我夜極宗的看中的東西,就冇有拿不到。”
來人都是夜極宗的長老,這夜極宗是西域教派,晉朝近年來國力衰弱,突厥、吐番虎視眈眈,邊境大小摩擦不斷。
西域武林亦蠢蠢欲動,這夜極宗在邊境犯下不少罪行,燒殺搶掠,無惡不作,但因這些人身武功高強,路數詭異,惡名遠揚。
“貴宗要找的東西,並未在我晏某人身上,那日我隻是碰巧經過罷了。”
“那日隻有晏公子經過,這玉骰就不見了,你說不在你身上,大家可不信。”雲娘嬌滴滴的聲音響起。
“雲娘,少跟他說廢話,主上等我覆命呢。”
“晏公子長的如此俊美,雲娘可捨不得動手,晏公子不如把這玉骰交出來,跟雲娘回夜極宗做個恩愛夫妻。”
“雲娘這豔福晏某無福消受,總不能好事都被你們占了吧。”晏辰邊說,邊留意房頂是否有夜極宗的把守。
為了這玉骰,夜極宗居然出動了四位長老圍截他,那名老者交給他的玉骰到底是什麼。
現在房裡有其他人,他未必保得了那位少女,不如帶著她先逃走。
他想罷,伸手想抓住懷星的手,從剛剛被夜極宗炸開的大洞那裡走,卻冇有料到他動作這麼快,少女都能避開。
三人見晏辰想跑,不再跟晏辰多說,向兩人攻來,他們是忌諱晏辰背後那位師傅,但夜極宗也不是吃素的,主上對這玉骰勢在必得。
如果今夜晏辰與這名少女都死了,誰知道是他們夜極宗做的呢。
“快跑。”晏辰對不知道是不是嚇傻了,還呆呆的站在那裡不動的少女說,然後上去迎戰。
“你們說完了,到我了嗎?”懷星今晚第一次出聲,聲音充滿了說不出的冷意。
“夜極宗汪南濱,善使刀,曾一次砍殺一村一百五十三條人命。”
“夜極宗鐵蠍子,善使暗器與毒,幫夜極宗毒殺不願歸順夜極宗的平民。”
“夜極宗雲師孃,嫉妒心極強,以剝年輕美貌女子臉皮為樂。”
“我說的對嗎?”見少女一個一個念出他們名字,汪南濱心下莫名凜然,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“小妹妹,這裡的事不關你的事,如果你識時務點快點滾蛋,我們可以放你一馬。”汪南濱見她來曆不明,心生警惕。
“你們劃傷我了。”懷星迴了一句在他們看來不搭前言的話。
說話之際,晏辰已經跟三人纏鬥起來,她劍鞘極快,為他擋住鐵蠍子扔過來暗器。
再拔劍,秋水虹光,長劍斜指,刺向鐵蠍子空門。
鐵蠍子感覺壓力備增,少女姿態輕靈,宛如美人跳舞,出手卻是凜冽的殺招。
她的劍好快。
晏辰見懷星與鐵蠍子連過幾招,未有落敗之相,看來也是武力不弱之輩。
便專心對付麵前兩人,隻不過冇有想到戰局結束的這麼快。
懷星已跟鐵蠍子過了幾招,對他那些五花八門的暗器丟哪裡都是感到厭煩,近身把他抹了脖子。
“你乾什麼突然停下來,快把這女的殺了,過來幫我們。”見鐵蠍子忽然站在原地不動,隻對付一個稚女,還這麼久冇拿下。
懷星見雲師孃出聲,劍勢向雲師孃手腕挑去,又出掌拍向雲師孃心脈之處。
隻見寒芒一閃,掌風又至,少女劍如此之快,她未反應過來,手筋已斷,心脈之處又中了一掌,
雲師孃口溢鮮血,發出陣陣哀叫,鐵蠍子也轟然倒地,已冇了呼吸,距離懷星出手不過一刻鐘的時間。
形勢已然逆轉,汪南濱見勢不對,準備逃跑,晏辰上前想阻攔。
可惜他有所準備,扔出懷裡幾個霹靂彈。
晏辰見狀,怕少女不知道這是什麼,連忙一把抱住少女,向上掠去。
滿天星光閃閃,懷星與晏辰的距離極近,她被迫趴在男人結實的胸膛裡,鼻尖縈繞他身上淡淡的香味。
她的手還拿著劍,怕刺傷他,隻能用一個彆扭的姿勢拿著,晏辰怕被波及,把她帶房頂側邊
“你的手可以放下來了嗎?”
聽了懷星的話,他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扶著少女的腰,細細的腰肢,彷彿他一手可以掌控。
“抱歉,我是擔心這霹靂彈爆炸的範圍太大,這裡不知道還安不安全。”他尷尬的放開手,解釋一番。
但是不是老天想讓他繼續尷尬,霹靂彈居然一直不爆炸,等了好一會兒,等兩人一起下來檢視,汪南濱早就跑了。
店家一臉苦相的看著麵前一片狼藉的房間,桌椅都被砍碎了,房頂還破了一個大洞,看到裡麵還有兩具屍體,他感覺自己就要暈倒了。
這次到懷星和晏辰一起尷尬了,他們兩個都冇有錢,懷星是一直冇有錢的,她下山的時候,觀主就冇有給她錢。
用觀主的話說,觀裡都冇有錢開鍋了,她自己下山找點東西吃,每到有城鎮的地方,看看官府懸賞榜有冇有要抓什麼的人,抓幾個來換錢。
這是他們白雲觀壓箱底的生存之道,他已經把這個教給懷星了,已經冇有什麼可以教懷星了,叫她快快下山,找她爹養她去。
這晚住宿的錢還是她之前攢的私房錢,但是晏辰穿得人模人樣的,居然也冇有錢,什麼原因就不好說了。
好在鐵蠍子等人的屍體可以去官府換錢,懷星用布料包著頭,像做賊一樣,帶著屍體去換錢。
小吏對奇裝異服的江湖人士早已習以為常,見拿來討賞的竟是最近流竄雲陵城附件的夜極宗邪徒,趕緊報告主官。
主官還想結識如此壯士,可惜壯士拿了錢就跑了,懷星拿著錢賠了客棧,還有剩餘,想了想分了三分之一給晏辰,畢竟他也有幫忙。
而且剛剛也是他願意抵押在客棧老闆這裡,老闆纔沒有報官。
第一次有女孩子給他錢,晏辰猶豫了下,還是收下來,見懷星要走,趕緊追上去。
"可請教懷星姑娘師從何門何派。"昨晚他雖未與她交手,見她應付夜極宗長老,功力當在他之上。
年紀卻比他小,一身劍法以他的眼力竟不知出自何門何派,師傅說他是不世出的天才,那她......
懷星冇有回答他,觀主跟她說過,在外麵不要說她是他教出來,惹事了更不要自報家門。
她有預感,這晏辰是一個很麻煩的人。
果然,懷星不回答他,他就一直跟著她,一邊把自己的資訊全說出來。
晏辰出身京都大族,師從青山派掌門,今年二十有二,尚未婚娶,也暫時冇有意中人。
“小兄弟,這就不用說出來了吧。”晏辰的輕功比她好,她甩不下他,他又冇有做什麼壞事,也不攻擊懷星,懷星不可以打他。
“你終於理我了。”晏辰展顏,他長相俊雅都麗,像晨光破曉,亮到懷星的眼睛了。
“說吧,跟著我做什麼?”懷星飛身坐在大樹上,俯視著晏辰。
“我被夜極宗追殺,這次不成功,他們一定還會來人的,晏某到時恐有危險,想請懷女俠護送我到京都去。”
懷星對保護他冇有興趣,他武功不算弱,若不是夜極宗以多打少,還暗算於他,未必能傷到他。
“晏某願出三千兩雇傭懷女俠,此晏家嫡係玉佩可以暫時抵押做定金,若晏某安全抵達,到時給必給懷女俠結算。”
“說吧,夜極宗為什麼追殺你?”懷星聽到條件,跳下來一把拿過晏辰手裡的玉佩,掛在自己的腰間。
三千兩,她還冇有見過這麼多錢呢,彆說護送他到京都了,護送他到天涯海角都行。
何況她本來也是要去京都的,她已跟夜極宗結了仇,再多點也不差點什麼,等夜極宗的人上門,說不定還可以換多點錢。
晏辰並未把玉骰給懷星看,隻是告知懷星,他師傅前些日子命他南下,從一位老者接過這玉骰,讓他帶回去給他師傅。
他走後冇多久夜極宗就追了過來,他不知道的是護送這玉骰的老者和鏢局都被夜極宗的人殺了。
懷星點點頭,對這些不感興趣,她隻需要保證從雲陵城到京都,晏辰是安全的就行了。
日頭漸盛,又到了午飯時間,在野外懷星最苦惱就做飯一事,她從小就在道觀長大,觀主為了養大她,在山下請了一位仆婦來照料她,她平日裡隻需要練武就好了。
後麵觀主見她武功大成,便叫她下山,去找一名叫陸紀勝的富商。
說當年他就是在陸紀勝那裡帶走她的,可能他知道會懷星的身世,知道懷星的孃親是怎麼死的。
晏辰倒是會做飯,但是他冇有帶所需的調料,而且雲陵城到京都路程甚遠,他們一路用輕功趕路也需好幾日。
還是要置辦一些換洗衣物等東西方能上路,兩人隨意用了些乾糧,趕到下一個城鎮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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