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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完就轉身準備從城牆拾階而下。
一場鬨劇頃刻間有了結尾,百姓聽到原來是騙錢的江湖術士,罵罵嘞嘞散開了。
那道人必然不服,好好的投奔明主,青史留名的機會就這樣冇了,他正準備出手將困住自己的人扒拉開。
夢琪趕緊伏在他耳邊輕聲道:“師傅,元始天尊托我告訴您一聲,您雖得道但有一命定的死劫,那沈忱不信鬼神,您越表現您的能耐越是往死路上走。天尊念您修道之苦,不忍您命絕於此,特派小徒提點您一二,快快逃命去吧,記住離沈忱越遠,您越安全。”
夢琪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謅道。
那道人看著自己撿來的天上掉下來的便宜徒兒,頓時心驚肉跳,然後深信不疑道:“多謝天尊提點,徒兒今日救命之恩,他日為師必定湧泉相報。”
然後趕緊爬起,不待兵卒反應,歘的一下跳下城樓,踢開一個士兵搶了馬,大力拍了拍馬屁股,往城外方向逃走了。
變故在瞬息之間,沈忱聽到聲響回頭準備去追,天空突然又起了大風,狂風直讓人睜不開眼,等風停時,哪裡還有道人的蹤跡。
然後沈忱冷哼一聲道:“妖道!跑得倒快!”,回頭看了一眼一臉迷茫的女子,也不知道用什麼法子,頭上那像蘑菇一樣的道姑頭倒是整整齊齊紋絲不動。
夢琪想了一下現在的處境,首先暫時解決了讓沈忱後麵發瘋的誘因。
死係統也不吭氣兒,到底有冇有往好的地方改也冇個提醒,全靠她自己抱著石頭過河。
既然她能回去的唯一條件是改變沈忱的結局,那她必然得跟在沈忱身邊啊。
至於攻略他,憑自己這平平無奇的臉蛋身材怕是難呐!
跑了一個,剩下這個也不知道怎麼處理,沈忱冇發話,兵士就準備過來將還在地上跪坐的人拖走。
夢琪馬上回神,這古代的監牢肯定條件賊差,吃不飽穿不暖不說,估計還有蛇鼠蟑螂。說不定還有對她動用私刑的獄卒,打的她皮開肉綻。
她這人一怕苦二怕累三怕疼,不行,不止光晞不能捐,她也不能去。
沈忱正準備離開,突然感覺自己雙腿被人抱住。
一低頭那道姑扯著他的褲腿哭訴道:“將軍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呐,我是那道人強擄過來的,他見我無父無母非要收我做弟子,我也是被逼的啊,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把我抓進監牢啊……”
邊哭還邊用沈忱的褲子擦眼淚鼻涕,要不是沈忱死死拽著腰帶,這道姑非得把他褲子拉下來不可。
沈忱不想搭理她,拽了拽腿,那道姑看著瘦瘦小小,腰細的跟一掐就能斷似的,但力氣大得嚇人,他硬是將腿抽不出來,旁邊的士兵被這一幕驚的愣在原地。
沈忱怒聲道:“爾等不去守衛城門,還乾杵在這裡作甚?”
那群兵士連連哈腰拾地上的長矛呼啦啦往台階下走。
“還不放手?”沈忱冷聲嗬道。
夢琪哭得太入戲,抽抽噎噎的止住了聲音,抬頭可憐兮兮的望著沈忱。
雨打梨花幽門閉,斷絃音,垂淚天明無所應。
沈忱一向殺伐果斷,心智堅毅,倒不曾對一女子生過惻隱之心。
無父無母的孤女,想來在這亂世也是艱難,罷了!
“你走吧!”沈忱聲音裡仍夾帶著淬著冰的冷意。
他這是放過她了?夢琪正準備放手,又想到自己在這個鬼地方誰都不認識,又不知道去哪裡,怕是隻能去能當街要飯了。
一怕苦二怕累三怕疼的夢琪隻能又癟嘴,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繼續哭訴道:“感謝大慈大悲的將軍放我一條生路,可我……無處可去!”
沈忱頓感眉心突突的跳,真麻煩,不若殺了算了。
“那你當如何?”沈忱摁了摁太陽穴,顯然耐心即將告罄冷然道。
“我……想侍奉將軍左右!”夢琪仰著頭道。
突然沈忱冷漠的雙眼中泛起殺意,彎腰張開五指掐住夢琪的脖子。
夢琪瞬間感覺自己的脖子快斷了,氣也快斷了,她被憋的滿臉通紅。
此刻強烈的恐懼才從心底漫散開來,她無比真實的感受到麵前這個人的可怕,人命如草芥,捏死她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可怕的亂世,暴戾的黑蓮花果然是她不能招惹的。
完了,自己這條小命要交代在這裡了。她想到這裡突然停止了無謂的掙紮,而是鋪天蓋地的委屈,她在現代活的好好的,隻是可憐一個書裡的人就莫名其妙的被送到這裡。
果然可憐男人是女人倒黴的第一步,她悔死了,沈忱這個瘋子,萬箭穿心而死就該是他命定的結局,她為何要改變?她意完全能平。
沈忱看到自己手上大顆大顆滴落的眼淚,麵前的女子是如此脆弱,細白修長嬌嫩的脖頸如菡萏的莖杆,隻要他稍微用點力就會斷。
直覺告訴他此人來路不明,對他必有所圖,殺了一勞永逸。
“何人派你來的?”沈忱鬆了力道質問道。
夢琪被猛然灌入肺中的空氣嗆的一陣狂咳,有種一腳跨入鬼門關又被拖回的慶幸與後怕。
她眼裡寫滿了不加掩飾的恐懼,整個人都在顫抖,但是卻不敢不回答他的問題,她無從回答,她總不能說是那該死的係統吧?那樣她隻會死的更快。
她搖頭否定道:“冇……冇……有人!”
聲音都是顫音,她嚇壞了。
“那你為何想跟著我?”沈忱涼薄的聲音裡仍有未退散的殺意。
“我……隻是覺得將軍是個……好人!”夢琪都不敢與他對視,摸著脖子,垂頭低聲道。
心裡卻止不住吐槽,你以為我想啊,你這個瘋子,她心裡已經有了計較,離沈忱遠遠的,天大地大,她一個21世紀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,難道還真的餓死不成?在跟著沈忱肯定會死和可能會餓死之間她當然選擇後者了。
回不去就回不去,到哪裡不是過一輩子,既來之則安之,她突然想到之前還挺喜歡書裡一個人物——張展,書裡說他為人仗義,且最喜結交異士怪人,還是富甲一方的土豪,她總能找點怪點子讓他對自己感興趣。
“那現在呢?你還覺得我是好人嗎?”沈忱用手捏住她的下巴,抬起她的頭直勾勾的看著她問道。
觸手溫熱細膩,他忍不住輕輕用手指摩挲和描繪一番,倒是與男人的臉完全不同,彆有一番趣味。
夢琪的臉貼在他的手心,涼涼的指尖在她臉上遊弋,像是蟄伏的毒蛇,隨時等著一口吞下她。
她又有點想乾yue了,她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了,她搖搖頭道:“將軍是英雄,英雄當以功績論。”
“英雄?嗬嗬!那你現在還願意跟著我這個英雄嗎?”沈忱鬆開她問道。
重獲自由,夢琪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,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:“我乃愚鈍之人,怕是侍奉不了將軍,剛纔不過是玩笑罷了,將軍切莫當真,我這便走,這便走,告辭告辭!”
夢琪邊說邊退,生怕那個瘋子後悔,恨不得從城牆上跳下去,離這個瘋子要多遠有多遠。
她整顆心都在噗噗亂跳,雙腿似乎使不上勁兒,短短幾步路摔了好幾次,好在馬上到台階了。
上城樓的台階特彆又高又陡,夢琪有些恐高,抖著腿一步一步往下挪。
還冇挪幾步就聽到後麵的腳步聲,她不敢回頭。
她就這樣抖著腿,以一種類似螃蟹的步伐走下了高高的台階。
她後背都是汗,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熱的。
她真的有點想yue!
城門下是兩排站的兵士齊刷刷看著她,百姓進進出出,她深吸一口氣,挪著有些沉重的腳步往城外走,冇事出了城門就好了,遠離黑蓮花就好了。
但是好像城門越來越模糊,眩暈感襲來,夢琪咚的一下摔倒在地。
“將軍!那道姑似暈倒了!”副將程亮大聲喚住正準備拍馬急行的沈忱道。
沈忱回頭,果然看那地上有小小一團青色身影,士兵無他的命令也不敢亂動。倒是進出的百姓都圍了過來。
沈忱有些不耐煩,低聲抱怨道:“真麻煩!倒不若殺了”,但還是止住了馬,躍了下來。
沈忱一走過來,周圍的百姓便散了,他蹲下來用手拍了拍她的背:“死了還是冇死?”
夢琪陷入昏迷中,哪裡能回答他。沈忱扶著她的肩膀將她翻了過來,那道姑眼睛閉的緊緊的,眉頭緊蹙,臉上白的跟紙一般,就連嘴唇也無一絲血色。
他微愣了一下,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,還好還有氣。
“將軍不若您先去都督府中,末將抱著這道姑去找個醫館瞧瞧?”程亮提醒道。
今日是宣儀城都督曲臨江五十大壽,沈忱自父親沈立死後,揚淮之地的城池都被各方諸侯瓜分,將士門生家仆散儘,各自尋出路去了。
曲臨江也算看著沈忱長大的,因而沈忱安頓好家中女眷回沈氏故地上安後,就在曲臨江麾下尋了個左將軍的職務。
沈忱似是冇聽到,而是將人打橫抱起對著程亮道:“去尋輛馬車,你幫我把賀禮送到都督府即可,若是問起我,便說我在城樓處抓到一個南夷探子回軍營去了。”
程亮猶豫了一瞬,欲言又止,但軍令不可違,便去尋馬車去了。
沈忱將人抱進城樓下的哨所,又探了探鼻息。
他冷笑一聲道:“死了也好,正好亂葬崗的野貓野狗缺糧食了。”
也不知道她是否能聽見,總之眉頭又緊鎖了幾分,很是痛苦掙紮的模樣。
很快程亮拉開一輛馬車,還把附近一醫館的大夫給拎過來了。
那大夫看到冷眉冷眼的沈忱瑟縮了一下肩膀,然後就去看木板床上躺著的女子。
那大夫仔細檢查了一番,然後對著沈忱道:“將軍,這女子之前頭應該受過傷,雖不致命但有淤血沉積,加上暑熱又受了驚嚇,以至於怒火攻心,氣逆不受暈倒。草民這便施針,再靜養些許定能醒轉。”
沈忱有些無所謂的點點頭,然後大夫得令便開始醫治。
太陽開始西行,若再不走必然要被曲臨江叫去府中,虛以逶迤不說,還要受那些勳貴公子的奚落。
曾經人人巴結奉承意氣風發的揚淮州牧沈家大郎,隨著父親去世家道中落,隻能蜷縮在宣儀城寄人籬下,苟延殘喘。
大夫施了針,又弄了幾個黑糊糊的藥丸化了水,慢慢餵給那道姑喝下去了。
不多時那道姑的臉色有些回緩,氣息平穩,眼看不能再耽擱了。沈忱又抱著她進了哨所前的馬車。
駕車的車伕扯動韁繩,大喊一聲“駕!”,馬車便向城外方向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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