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其他 >

沉冤

沉冤

  • 狀態:連載中
  • 分類:其他
  • 作者:行疆
  • 更新時間:2024-06-13 22:17:49
沉冤

簡介:sortname

開始閱讀
精彩節選

-

趙婉寧心中燃起一絲希望,一雙搭在膝蓋上的手都不自覺的緊了緊。

很快,有兩名衙役抬著擔架步入高堂。

趙婉寧迫不及待的掀開那白布,這動作看的崔縣令眉頭緊蹙,忍不住又道,“程大人你看,她這樣一個野蠻女子連屍體都不怕。能做出殺人的事,也正常。”

“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嗎?”程嘉涵並不給他麵子。

“她膽子這樣大,連死人都不怕,自然能乾出殺人的事……”崔縣令喃喃,見對方冇搭理自己,便也不再繼續說了。

趙婉寧細細的看著屍體,因死亡時間不過半日,所以屍體儲存尚且完好。

死者頭偏向左,嘴巴半張,表情猙獰,雙手指甲中還留有淤泥。而他的額角處有一傷口,正是被趙婉寧用木槌擊打的那道。

除此之外,冇有其他傷痕。

不可能!趙婉寧渾身發冷,表情漸漸變白。她明明看見……一定,一定是她遺漏了什麼。

“哼~看見了吧?死者身上,隻有那道被你擊打的傷。”崔縣令諷刺,“要不要把人證也請上來?可是有許多人看到你與死者發生爭執的。人證,物證,就擺在你麵前,你有什麼不認的?”

趙婉寧抿唇,忍不住去咬嘴唇上泛白的死皮。她在心中無數次告誡自己冷靜,終是尋出一處異樣,“大人,按崔縣令的說法,我是將死者打暈後,將其溺畢於水中的,那麼為何死者手上有泥濘?而且,死者手上還有明顯傷口,很明顯是在抵抗過程中受的。所以,這可以肯定,並非是我打暈……”

“那也隻能說明不是你打暈,那你倒是說說你所為的掐痕在哪啊。”崔縣令冷哼。

一道道目光冰冷的望著她,趙婉寧身子有些僵硬,大腦依舊飛速運轉。

她彷彿聽不到周圍的聲音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。無數零碎記憶在她腦海中閃回,讓她眼前有一瞬間的模糊。

“趙氏?”程嘉涵見她呆呆的,開口喚她,“趙氏,你可還有什麼想說的?”

——

大腦嗡嗡,出現一陣耳鳴。

趙婉寧忽然直起身,她依舊跪在地上,但腰板卻挺的比值,“大人!求您給我一些甘草汁!”

這不是什麼無禮要求,隻有有點奇怪。程嘉涵略一挑眉,隨即派身旁的小斯去準備。

雨已停,天空放晴,縣衙外也聚集了一群百姓。

“哎?那年輕公子是誰?怎麼坐在縣令大人的位置上?”

“怕不是最近一直在說的新縣令?”

甘草汁很快便被拿上來,衙役看了看程嘉涵,見他擺手指向趙氏,略一遲疑,轉而彎腰放在地上。

趙婉寧幾乎冇有猶豫,連忙拿起那甘草汁塗抹在死者臉上以及後頸。她塗的很仔細,更是因為甘草汁夠多,直接將死者衣服扒開,將汁液均勻塗抹在死者全身。

“哎呦!真是不知廉恥!崔縣令手按在椅子上,伸手指著她,回頭又對堂上之人道,“你看看,這婦人隨意脫人衣物,哪裡是個正常人?要我看,定是她殺的,要不然不可能這般熟練的脫人衣服!”

“衣服穿法都大同小異,就算崔大人您脫,我都能迅速脫下。”趙婉寧目光淡淡的略過他。

“不要臉的賤婦。”崔縣令嘟囔。

“咳咳。”程嘉涵乾咳兩聲。

“……”崔縣令不想得罪這位新縣令,一則不知他家底,二則……的確怕彈劾。

甘草汁覆在死者身上,不過片刻,原先並無傷痕的地方突然多了幾道青紫。

堂上少年起身,走到死者身邊,“這是?”

“回大人,是有人故意用芮草加醋塗在死者身上,隱去了傷痕。”趙婉寧仍仔細的觀察著,“這具屍體左臉頰的淤青,應當是被人以拳打擊而形成的。而他胸口又有如此大一塊淤青……這個形狀,應當是腳。這隻腳掌大小約八寸,那麼……嫌疑人身高應該在六尺至七尺之間。”

“你自己還是個嫌疑人呢,哪裡來的底氣分析?我看你莫要再狡辯了。”崔縣令涼涼道。

“崔縣令,我想我知道為什麼你一定要定我的罪了。”趙婉寧表情冷淡,“因為村中根本冇有那樣高大的壯漢,而你必須要這樁案子有個瞭解。”

“你胡說什麼!”崔縣令急道,“再則,你怎麼就這樣確定身高?”

“人的身高約等於七個腳長,不信諸位大可在心中算一算。”趙婉寧道。

“不必算,確實如此。”程嘉涵蹲下身,細細看來,“這麼看,脖頸處的確有掐痕。那就說,凶手與死者纏鬥,最後掐著死者,按入水中,使其窒息而亡?看這個掐痕……貌似是左手。”

“大人,若真如此,凶手定是個身高六尺左右,慣用左手的壯漢。”趙婉寧緊接著說道,“死者生前是獵戶,能將他打成如此地步,想來也是個高手。”

程嘉涵“嗯”了一聲,轉而回到堂上,一拍驚堂木,“趙氏無罪!”

“太草率了吧?”崔縣令忍不住嘀咕,“京城那些官就是這麼教你斷案的?”

“事實很明顯啊。”程嘉涵吊兒郎當的坐下,翹著二郎腿,“崔大人既逼供又作偽,不知彈劾一下會是什麼結果呢?”

崔縣令頓時啞然,這小子真是一點也不圓潤。他抿了抿唇,冷淡道,“那下官便等著看程大人抓住凶手。”

“好說好說。”程嘉涵笑。

“大人!”趙婉寧忽然出聲,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,這個人可能會幫到她,“民婦也想幫您抓住凶手!這凶手害我受了這樣大的委屈,民婦不甘!求大人讓我也跟著抓凶手!”

程嘉涵饒有興趣的看著她,“你學過這驗屍的本領?”

“是。”趙婉寧毫不猶豫點頭,“不知大人有冇有聽說過,民婦是被拐來的。民婦的父親正是名仵作,民婦自小便跟著學習,即便被拐到成安縣,民婦也仍在不斷探究人死後會演變出的各種情況。若非女子身份,我都想成為成安縣的仵作!”

“哦?”程嘉涵看著她笑了,“女子身份又如何?即日起,你便來當成安縣的仵作。”

趙婉寧心下一跳,她冇想過居然能這般順利?

“這縣衙有仵作,怎麼能用她一個女子?”崔縣令忍不住開口。

“縣衙有仵作嗎?”程嘉涵笑容不變,目光卻帶著森森寒意,他一字一句道,“冇有,成安縣在此之前,冇有仵作。”

——

堂內一片寂靜,圍在外圍的百姓紛紛議論起來,嘈嘈雜雜。

“啥?那趙氏這就去當仵作了?這不兒戲嗎?”

“我瞧新來這位官員可不就是個小孩子?說定就定下來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退堂退堂!”程嘉涵擺擺手,又瞥了眼身旁的小廝,“明硯,去請醫工,帶趙氏回後院治傷。”

那名喚“明硯”的小廝應了一聲,立馬上前將趙婉寧攙起。

幾人一同回到縣衙後院,縣衙作為縣令辦公之處,自然設有休息的地方。

安頓好趙婉寧,請好醫工,明硯便腳步輕盈的回到了程嘉涵身邊。

“公子,您真要讓她當仵作?我感覺縱然她會驗屍,但畢竟還年輕,冇有經驗啊。”

“冇有經驗可以積攢,但若心不向著我,再多經驗也冇用。”程嘉涵吊兒郎當的倚著欄杆,望向小池塘。

這座縣衙前頭威嚴肅穆,後院卻被崔縣令打造得異常愜意。小池塘內養著各色錦鯉,周邊修了一圈紅木長廊,廊上雕刻著亭亭而立的竹。池塘邊還栽種著柳樹,柳枝低垂,與碧水相映。

“說起來,這趙氏也是不容易。公子你知道嗎?這趙氏是五年前被李光棍買到身邊做媳婦的。誰知成親當晚,李光棍便死了。當時有人斷定是趙氏謀殺親夫,可趙氏卻道李大郎是猝死,當時的縣令一查,果真發現李光棍成親前一日去藥鋪''買了那種藥。新婚之夜,李光棍還想一展雄風,不想卻一命嗚呼了。”

“這趙氏剛嫁過來,夫君便死了,自此這村裡人都說趙氏命硬,剋夫。所以這幾年縱然趙氏容貌在村中算得上上等,也無人敢娶。當然,除了這個傳言外,還有就是這趙氏行為極怪異,她總是盯著路上的死魚死狗,誰家辦喪事或者有仵作驗屍,她也喜歡盯著屍體看。久而久之,村中的人對她的印象更不好了。”

“而這件案子的死者名為任財,是唯一一個敢正大光明求娶趙氏的人。死者一年前落戶到成安縣的。他生前以狩獵為生,家中並無妻兒。此人到成安縣半年左右,不知怎麼,突然相中了方纔那趙氏。於是時常托媒婆求娶,卻屢遭被拒。死者最後一次上門求娶,趙氏破口大罵,還用捶打衣服的木槌打破了死者的頭。這也是為什麼所有人都拿她當凶手的原因。”

“聽你這麼一說,本縣感覺她也是個可憐女子。”程嘉涵忍不住說道。

“嗯,可憐。”明硯鄭重的點點頭,“一個寡婦,受世人冷嘲熱諷,如今又被誣陷殺人,還被逼供!哎……但她居然能挺到現在,也是不容易。”

——

醫工很快為趙婉寧上好藥,出來時見程嘉涵站在門口,便行過一禮,將傷情大致說了一遍。末了,提了一句,“大人,趙娘子想見您。”

“見我?”程嘉涵有些詫異,想起女子堅韌倔強的目光,他理了理衣襟,伸手敲門,待聽見裡麵傳來細弱的女子應答聲後,方纔進入。

屋內擺設樸素簡單,趙婉寧躺在屏風後的一張床榻上。

“大人,我的傷並無大礙,不知現在能帶我一同查案嗎?”

“你起來都費勁吧?”程嘉涵笑,“歇著吧。”

“大人,雖然您還我清白,但隻要一日未捉住真凶,我身上的罪名就擺脫不掉。”趙婉寧努力撐起身子,“而大人新官上任,想必也需要一件事證明自己的能力。”

程嘉涵略一挑眉,朝那屏風看去。

屏風後人影微晃,不過須臾,一道苗條身影繞過屏風,出現在他視野。

因為受傷,她的身形有些佝僂。

“大人,我雖年輕,但驗屍一行,是我自記事起便已在做的事情。”趙婉寧目光認真,繼續說道,“雖然我不能保證我能力最強,但起碼……也是可以稱作合格。堂上,大人還說我可以成為成安縣仵作,我相信大人一言九鼎……”

話是這麼所,她心中卻是有些忐忑的。

“自然,你現在就是成安縣仵作。”程嘉涵點頭,“但若你做的不好,可也是會有後來者代替你的。”

趙婉寧撐著桌子的手縮了縮,她努力咧開一絲笑,“大人放心。”

“先回去躺著。”程嘉涵揚了揚下巴,“我們先盤一下這個案子。”

“大人,我想我們應該先去現場。時間拖的越久,證據就會越少。尤其今兒還下了雨。”趙婉寧步履蹣跚的往前挪動。

“你……”程嘉涵遲疑,目光落在她身上,跟著她遲緩的步子移動。眼看著她即將走到門口,他終是無奈一笑,“趙氏。”

趙婉寧回頭。

程嘉涵越過她,走到她身前,彎下腰,“上來。”

“大人?”趙婉寧嚇得連退半步。

-